第371章 看妈不扒了他的皮
    饶是如此紧迫的逃命时刻,虞婳都感觉到了周尔襟的尴尬。
    她莫名其妙有点想笑,但还是为了他的面子忍住:“快点走吧,我没事。”
    周尔襟才终于握住她的手带她跑。
    半路他好像莫名想到了什么,忽然带虞婳进入一条羊肠小道。
    虞婳在一片漆黑中看见他在地上找什么,还有机器的金属声。
    然后周尔襟很快扶着个什么东西起身,虞婳借着稀薄月光去看,发现好像是一架自行车。
    她有点惊愕,而周尔襟跨上去试了一下,还可以骑,他开口:“坐前面,竞速自行车没有后座。”
    “怎么会有这个?”虞婳忍不住问。
    周尔襟迅速解释:“之前周钦他们来露营,这架自行车的脚踏坏了一个,他就直接不要了扔在山上,现在恰好让我们跑。”
    虞婳惊愕,但莫名感觉一切都在冥冥中注定她不会出事。
    虽然没有这么坐过,但她看过别人这么坐。
    她侧坐到前杠上,学着游辞盈的样子,双手轻轻扶在车把上。
    尤其是周尔襟偏偏喜欢骑行,他对此极其擅长,少了个脚踏板完全不是问题。
    周尔襟低声说:“抓稳了。”
    她的另一半直接踩着已经坏掉一个脚踏的自行车起行,自行车有力地一下冲出小道,速度比他们刚刚用腿跑快太多,甚至还很轻松。
    可以在这上面松一口气。
    她因为惯性而贴到周尔襟胸膛上,听得见他每一次正在用力的呼吸,感受得到他上下起伏的运动轨迹。
    自行车穿梭在一个一个小土坡上,每一下颠簸他们两个都贴在一起跌宕,总体在极速冲下坡,夜间的森林鬼怖阴影飞速从两人身边滑过,风凉爽到沁人心脾。
    虽然心脏跳得极快,但逃亡的感觉轻了很多,长风入怀,衣袂长发翩飞,只觉得畅快,哪怕前路一片漆黑,只剩山下的灯光连绵蔓延指引方向,似和周尔襟来夜间冒险。
    身后是自己信任的人,逃亡的路也因为是大下坡而轻松行速,并不紧张,山间空气极好,心旷神怡,虞婳一路紧紧看着前面,和周尔襟说要注意哪里避开哪里。
    快到大道上的时候,才有人发现他们好像跑了,有人追上来,但大概他们也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自行车,回去给汽车打火,在这种复杂地形中竟然一时追不上虞婳和周尔襟。
    他们两个专走树林,道路弯弯绕绕又细,汽车过不了只能绕路企图堵。
    他们好像在畅快的清风中拥抱,每一刻都是,虞婳在周尔襟双臂和身体圈出的岛屿中安全地藏身。
    中途遇见一个稍微大的土坡,两人狠狠颠簸了一下,周尔襟一只手握着车把,另一只手下意识搂在她腰间,把她紧紧搂住,怕将她颠下去。
    虞婳心脏漏跳一拍,却被牢牢箍住。
    靠在他怀里,因为运动散热,他身上是那种利落的清热,却不因为他体温升高就热得难受。
    风厉厉烈烈,拍在两人身上,月朗风清,月相指道,薄夜荡炎,两人如自由的风筝一样从山上极速蜿蜒下坡,似一场山间夜逃。
    他单臂紧紧抱着她好一会儿,上了大道她重新扶紧,周尔襟才将手重新放到车把上。
    他低声说:“抓紧,我们还有五百米就到家了。”
    两人听见身后有追逐的声音,周尔襟骑得更快了,他两条大长腿太适合骑车,忽然他起身片刻,虞婳感觉到他站起来了,身体更前倾,用这种方法来提速。
    他身体前倾贴在她身上,在她耳边说:“撑住哥哥。”
    热气拂过虞婳耳畔,其实虞婳也没有怎么撑他,但两个人贴得更紧密,她几乎在他身体支起的保护之下。
    直到听见后面有类似麻醉枪或气枪的声音,她才意识到周尔襟是为了怕打中她,以这种方式把她护在身下。
    在心境轻爽之外,眼底竟再度有些翻涌的热意。
    他又这样。
    不敢懈怠,虞婳一直看路提醒他。
    两个人几乎是一溜烟进了别墅区,进来的瞬间就意味着他们安全了,这里的安保不是吃素的。
    周尔襟的速度慢下来,虞婳身上的汗都蒸发了,身上清凉。
    而那些人追他们,根本也没追上,他们毫发无损。
    这边终于有灯,虞婳低头看那只失去壳子的踏板,只剩下一根弯曲的铁管连接着自行车的链轮,还可以顺畅借力去踩,因为周尔襟的鞋挡着,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少个踏板。
    还好有周钦这个败家子,踏板坏了就不要了。
    自行车慢慢地走着,像周尔襟在借此休息。
    她扶着车把:“不知道为什么,我好想笑。”
    周尔襟轻笑,竟然默契地说出了她的心里话:“还好有周钦在败家。”
    虞婳终于笑出来。
    她想到刚刚周尔襟在坑里那一波好像要死的深情告白,忍不住揶揄:“要是我死了你怎么办?”
    周尔襟笑着,她贴着他胸口,都能感觉到他笑时的震动,他很利落地说:
    “你死了哥哥就殉情。”
    虽然知道是真的,但此刻听见已经没有悲伤,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着,虞婳虚虚贴在他怀里,看着周遭熟悉的风景,知道快到家了,越近就越有落地的安全感。
    他两只手握着车把,把她整个人圈在里面。
    他还说起:“说起来,小败家子最近和他那些狐朋狗友玩游戏输了,去参加恋综了。”
    “恋综?是恋爱综艺的意思?”虞婳只是偶然耳闻,因为她之前有剑桥的同学上过。
    周尔襟笑:“是,说是玩游戏的时候喝多了,周钦说有个忘不了的人,宋机长让大家和他玩游戏,赌了个大的坑周钦一把,准备让他去公众面前丢脸了。”
    其实他们都懂周钦是什么意思。
    但虞婳反应却是嘲笑:
    “那完了,我们家的傻小子要被公开展览了,飞鸿的股价估计还要跌。”
    周尔襟也跟着朗笑一声。
    终于,两个人停在了虞家别墅前。
    这边的别墅相当稀疏,是绿化和园林设计居多,要走两百来米才能看见下一栋,私密性极好。
    进别墅区到停在虞家别墅前,还花了点时间。
    虞婳从车上跳下来,都还有点不适应平坦的陆地。
    周尔襟一条长腿直接踩在地上,另一条长腿跨过车座下了车,稳稳把根本都没怎么坏的自行车停好。
    他们刚停下来,在花园里修剪松树的老管家就看见他们了。
    发现是自己家的小姐和姑爷,一瞬间剪刀都险些拿不稳,不敢相信地看着素来光鲜的两人狼狈模样。
    随后立刻跑进别墅里,去把已经准备睡觉的虞求兰郑成先叫醒。
    虞求兰本来要睡着了,被老管家猛地摇醒,说小姐和姑爷像刚刚讨饭回来一样,正在家门口。
    听见自己女儿像乞丐,虞求兰虽然疑惑但弹射起床,鞋都左右穿反跑下楼。
    真的看见虞婳和周尔襟两个人狼狈地站在花园里。
    看见素来养尊处优,一点不满意就摆冷脸,日日体面的反骨女儿这么狼狈。
    虞求兰一瞬间都站在原地没说话。
    她木耳边长裙勾得破破烂烂,到处是灰,肩带因为拉麻绳借力,变得半断不断,周尔襟不遑多让,只是他看起来镇定,就相对难察觉他衣服上其实有很多铁锈和灰迹,额头上也都是汗。
    周尔襟先开的口,叫了一声虞求兰:“妈。”
    虞婳这一刻看见虞求兰,竟然产生了一丝微弱的,想虞求兰帮自己报仇的依赖,她知道虞求兰会,知道虞求兰有能力。
    她声音极轻,像刚闯祸回来:“妈。”
    时隔许久才再听见这声妈妈,虞求兰心境起伏,看了一眼老管家,老管家马上通知,半分钟家里的安保就把别墅入口堵得水泄不通。
    “去洗澡换衣服。”虞求兰的语气竟然罕见的不强硬,甚至都不敢直视虞婳的样子,只是避过视线,似乎无波。
    虞婳也不马上出声,她知道自己狼狈。
    进了别墅,她洗完澡后有人帮她吹干头发,重新整理。
    穿着睡裙重新出现的时候,周尔襟也弄干净了,在楼下抽血,不止家庭医生,有医院医生出诊过来检查情况。
    虞婳走过去,虞求兰也提醒她:“去抽血,不知道对方给你们打了什么药。”
    一番检查,确认没事之后,虞求兰才问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    “是陈恪。”周尔襟却镇定以对。
    虞求兰的眼睛有一瞬间收紧,微微眯起,眉头蹙着,显然已经有想法:“目的呢?”
    周尔襟坐在茶几边从容喝茶,完全看不出他一个小时前还在带着妻子逃命:
    “他以为我惜命,想让我在绝境里抛弃婳婳,自己逃命,让婳婳认清我,所以绑架了我们。”
    虞婳有些微惊讶,意识到了: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?”
    周尔襟终于才全盘道出:
    “是,其实是我和祝教授约好给陈恪下套,正常情况下我们不应该有事,但祝教授反水了。”
    虞婳略停:“什么意思?”
    周尔襟目光很深,但语气缓慢:“我们被下药的方式并不是约好的装晕,那只小狗出现很突然,时间也不对,他没有来救我们,没有作为证人当场给陈恪坐实非法拘禁和绑架罪。”
    虞婳方后知后觉。
    周尔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有漏洞可以给陈恪钻,除非他和谁约好,这段时间给点漏洞。
    但她的老师反水……为什么…
    虞婳微微抓紧自己的裙摆。
    她回想起自己硕士期间,虽然祝教授不苟言笑,非常严厉,但绝对不是那种包庇宵小的人,甚至有人只是给别人的原始数据做点小手脚,都直接被祝教授开除,公开全院通报,可谓是眼底容不下一粒沙子。
    难道是…祝教授对陈恪投注的资源和心力都太多,沉没成本太高所以选择了包庇陈恪吗?
    她竟然觉得四面楚歌,郭老师一到末路无人护她,所有人都本性暴露。
    连她一向敬仰的硕士导师都这样。
    为什么这么对她?
    虞婳怔然在原地,周尔襟不瞒她,将事实托出:
    “陈恪急着上位追你,我想抓住这弱点扳倒他。”
    他不细说,但虞婳想得到,试图绑架国家关键科研人员和航空重要资本,足够让陈恪入狱并接受国家盘查是否有境外势力渗入他,最轻最轻,以后估计他都会被这一圈的学术、商业关系排外,重的话……
    周尔襟点到为止:“所以祝教授故意让陈恪送你们的同门句思去医院,刚好听见我们住过的医院工作人员议论我贪生怕死,这是我安排的。”
    所以,陈恪才会设置这样的逃生难关,无论周尔襟会不会弃她独自跑路,都跑不了,反而可以在她面前丑态毕现,之后她就会抛弃周尔襟。
    可刚刚的情况,很明显是周尔襟都没算到的,他都已经准备好生离死别,祝教授这反水是意料之外的。
    周尔襟自嘲笑笑:“和祝教授之前也有私交,事先祝教授斩钉截铁,要拔除陈恪这毒瘤,哥哥原来也看错了人。”
    虞婳怔然。
    但很快,一通电话打到虞求兰这里,虞求兰面色微微变,挂掉电话,她才板着脸说:
    “恐怕不怪你们教授,你硕导也被做局了,无法抽身,应该是被陈恪发现了弃子之意,但联系不到你们,现在才联系到我这里。”
    但虞求兰那个眼神,虞婳感觉如果陈恪在她眼前,她会活撕了陈恪。
    因为虞求兰要发飙的眼神动作她都太熟悉了。
    天天都骂人。
    虞求兰却不让他们两个参与,几乎命令式地赶鸭子:
    “你们两个上去睡觉,所有事情我处理,今天晚上我会把这陈恪弄到手里。”
    虞婳说话都有点缓慢:“你……到底会不会帮我的,你别捣乱。”
    “我扒了他的皮给你做鞋穿够不够?”虞求兰面色冷漠说着地狱笑话,“大人的事你少指手画脚,该做什么我会做,上去睡觉。”
    虞婳讷讷的,虞求兰太凶了,她避了避,才和周尔襟说:“好吧,我们上去睡觉了。”
    虞求兰却叫住周尔襟:“你今天晚上老实休息,不要再多折腾她了。”
    周尔襟知岳母什么意思,但不生气:“虽然感情很好,但我不至于在这种关头让婳婳不能睡个好觉。”
    虞求兰嗯一声,不多评价,把左右脚鞋子换过来,裹件大衣就出门了。
    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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